他随手抹去了嘴角边的血渍,一对泛白的眼眸中不见波澜,全神警惕凝视着前方与之对峙的魔物们。
那是一群被称之为“凛狼”的犬型魔物,常年栖息于雪候频起的山脉森林处。说到凛狼的威胁,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它们的群居性。一匹凛狼不难对付,可一群凛狼就意味着你很有可能会成为它们的餐点。除此之外,凛狼的浑身毛皮犹如饱受冰寒的刺状凝结物般坚硬而尖利,一旦被其所伤,伤口处必会染上侵入脏腑的寒毒。若是不及救治,那么你距离死神也就差了仅仅半步之遥。
面对这么一群不管是质与量皆不容小觑的魔物,手无寸铁的少年竟是出奇的不露怯态,仅是默默地护着身后不远处倚靠在树荫下不省人事的妙龄少女。
“吼——!”
仿佛等不及似的,其中一只凛狼忽然放声吼叫,听起来像是在呼吁同类们一起上前将眼前的两只猎物给办了一样……
而事实是,它们还真的如蜜蜂采蜜般一拥而上,充分体现出丝毫不愿放跑猎物,以及不屑去捡别人吃剩了的残羹的利己精神。
在如此仗势之下,少年起初还能以赤手空拳展开反击,不过随着一众凛狼的攻势愈发猛烈,他不免开始显露疲态,呼吸也进而急促了不少,呼出的气息借着雪天冰冷的温度蒸腾如烟。
这时,一匹凛狼寻得缝隙,绕过少年转而扑向一旁不省人事的少女,他警觉的同时毫不犹豫地以身作盾,背对飞扑而来的凛狼,单凭血肉之躯拦下了这一奇袭。
只听“唰——”的一阵撕裂声响,脊背瞬时涌起的一阵剧痛使得少年面容扭曲,但是比起难以忍受的痛楚,他眼中更多是流露出一股安心之意,不过下一秒他便不可抗力地倒在皓白的雪原之上。
那匹凛狼既知此次袭击失手,也不着急作势再扑,反是收起攻势,然后吐舌舔了舔爪子上沾上的殷红鲜血。它这一举动自是惹来了其他凛狼的注目,本就充满了凶残与无情的狼眼之中,更添几分暴戾。
少年无心留意那群凛狼们之间的动态,因多日不眠不休、连夜赶路早已身心俱疲的身体,如今再遇上一群魔物而受了稍有不慎就会身亡的重伤。之所以到现在都仍未倒下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心中想要保护少女的意念强撑着罢了。
而如今,这份强烈的意念也到头了。
“呵呵——小子,辛苦了。接下来就放心交给老夫吧。”
正当少年即将失去意识之前,头顶上方毫无预兆地响起陌生、沧桑的老者之声。突如其来的来访者令他为之心惊,支离破碎的意识再度拼凑起来,促使其斜眼朝上仰视——
与所听得的说话声毫无差异,悠然伫立在少年身旁的是一名留有白发、白须、一身呈漆黑色且布满皱褶的长袍、负手而立的年迈老者。
“哦?原来还没完全失去意识吗?真是顽强啊。”老者以略带几分欣赏的眼神瞧了少年一眼,随后转而将视线挪移到树荫下不省人事的少女身上,“但是怎么办好呢,你们两人中,老夫最多只能带走一个。难办了啊……”他有些苦恼似的挠了挠头。
听闻此言,少年微微瞪大双眼,咬紧了牙强忍着不发出呻吟歪头看老者,尽管气若游丝,却也硬挤出几个字脱口而出:“……带……带她……走……”
老者右眉微扬,面上悠然之色尽消,正眼打量一番浴血瘫在雪地上的少年,语调流露出的严肃意味不容置疑,“孩子,你确定?还是说……”他有意无意地微顿数息,然后带着疑问打破了沉默:“——你可知老夫是何人?”
少年不予回应,倒不如说他已经作不出任何回应了,只能干瞪着眼静待老者是否会应允他先前的要求。
“哼。也就是说你不管老夫是谁,只要能救得了那个女孩你就无所谓?”老者语带不屑的收起目光,转身背对少年的视线,“既然如此,那就告诉你好了。”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被晾在一旁许久的一众凛狼仿佛再也按耐不住般集体吼叫着上前袭向看似风中残烛的老者。
老者冷然一笑,从容地举起左手来,一边竖立食指朝向狼群,一边慢悠悠地报上名号:“老夫名为爱德华·克莱夫,乃当今继承‘大贤者’之名的……巫师。”
说话之间,老者食指的指尖骤然绽放异芒,周遭大气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尽数汇聚一处,眨眼间化作一团散发出丝丝刺骨寒息、不过成年人手掌大的蓝色魔法球荡漾于空。
下一瞬,寄宿着大量魔法元素的球状物脱离老者的指尖,径直体疾射而出,眼看就要和来势汹汹的狼群碰撞在即——
砰——!
一阵洪亮的轰炸声,瞬时间掩盖过了一切事物,仿佛是被那道炫彩夺目的湛蓝光芒夺去了存在似的,令其他被视为不洁之物的个体失去了应有的色彩,也致使少年最后一丝意识的消散。
◆◇◆◇
位于大陆西方帝国及南方,即其南域边境处,以历史伟人之名命名的山脉“莫赫雪山”。据说,这座山脉本无官方名称,但是后来因为当年杜德·莫赫强烈要求的缘故,又碍于帝国欠了杜德一笔人情,这才被后者承认以其家族之名命名。
时至今日,这座莫赫雪山一直延续到了现在。不论其令人不自觉叹为观止的宏伟的白色山景,或是足以让人称得上是恶劣且常年如一的酷寒气候;或是那片以闯入者有来无回闻名遐迩的“无回之森”;或是山脚下那座治安乱得跟见鬼了似的莫赫小镇,迄今依然保持原貌不变。
——恶鬼归巢。
虽然名字乍看有点穷凶恶极,但是这无疑是铺张在莫赫小镇西街一带出了名的酒馆,也是镇上唯一“门面”。
若要问为什么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酒馆会成为门面,自然是因为它比别人干更多的活、比别人“兼职”更多份工作的关系。想象一下,当一家干“正当”生意的普通酒馆,里头居然包含了餐馆、任务委托所、情报屋、旅馆等等多样性便利,就冲这些实打实的“性能”,岂有不胜过其他店铺担当门面的理由?
这一天,恶鬼归巢一如既往火热的营业中。
“所以说,你自个儿在那边傻乎乎的讲了老半天,就是为了约老娘陪你喝酒?”
这家酒馆的主人,名唤梅,是个年过三十、颇有几分姿色的寡妇。然而,认识她的人都不敢对其放肆,只因她不仅仅是个懂得耍拳脚功夫的前骑士,还是个生了个持有巫师准证的漂亮女儿的母亲。
眼下,梅正与一名寻求咨询情报的微胖男子商谈——本该如此的,可谁料这名微胖男子竟是假借“购买情报”之名,硬生生搁那儿咨询了个老半天也不说出个名堂来,惹得忍无可忍的梅大发雷霆,这才有了现在这一构图。
“确、确实是这样……”微胖的男子被梅散发出来的气势所震慑,不由得有些口吃。他似乎是刚从外地来没多久的到访者,明显对店里的“规矩”不怎么了解。当然,不排除此人是吃了豹子胆的傻帽。
“靠!你当老娘是陪酒妹?老娘再问你一次,这情报你是真打算买,还是另有所图?奉劝你最好给老娘一次性说清楚!”梅扭曲着姣好的容貌强忍怒意,双手扶桌、身子向前微倾,以凶狠的语调再述了一遍此前反复询问不下三次的疑问。
“我、我原本只是来见……见见你而已,没别的意思。”微胖男子不知所措地狂摇头,生怕会因此惹来梅反感似的。殊不知其实他早已在梅未来姘头候补单上打上了大大的叉。
“既然不是来谈生意的话,那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给老娘滚!”这一刻,梅心中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了。如果桌上放有杯子的话,想必她会直接拎起来扔向对方。虽说来者是客,但梅可没好心到对不谈钱纯谈情又不懂规矩的愣头青感到丝毫同情或不忍。
“——噫!对、对不起……!”微胖男子这会儿才意识到事态严重,直吓得面色苍白,不慎一屁股栽倒在地上,紧接着爬起来飞也似的夺门而出。
“真是的,白白浪费了老娘宝贵的时间,早知道让他赔钱了。”梅只觉晦气似的念叨着,可谁知话音刚落便立马察觉到其他顾客们投来的异样目光。对此,她毫不客气地顶着一张俏丽的怒容破口大骂:“干嘛?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真是的……”
这话一出,一众“明理”的顾客们自是大气不敢出,纷纷侧目不再望她,像是生怕会重蹈方才那位仁兄的覆辙一样。
“梅姐,又是谁惹得您不高兴了啊?”
微胖男子刚走没多久,这家酒馆便是在其主人火冒三丈之际,又迎来了下一个顾客。
那是一名生得俊俏的金发少年,全名为马丁·格里芬。既是贵族子弟以及小镇当地巡逻兵的他,身穿帝国为整备骑士普遍配制,印有象征帝国威名蓝白相间色的六芒星的骑士装,腰际携有一柄白莹剔透的骑士剑。尽管现在仍未获准晋升成为正规骑士,但是以他如今这副行头与名副其实的实力,想来也不远了。
“切,别提了,都快烦死了。”梅眼见来者是熟人,也就懒得去招呼,径自坐了回去,可当他发现对方是独自光临的时候,不禁问出心中的疑惑:“话说回来,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来?”
“哦,他啊……”马丁像是给自己思考时间般,一边不紧不慢地走向梅所在的柜台,一边组织语言给出了答复:“大概是跑去无回之森那里了吧?反正刚刚我去喊他的时候,他人早就不在了。”
“又?”梅总感觉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得到类似的回答,不觉嘟囔了句:“那小子究竟在想些什么呢……”她自然清楚无回之森里边栖息着什么样的魔物,但是日夜不倦地搁那儿跑,着实让人猜想不透其中的意图。
这时,马丁总算是来到了柜台前,他拉开了梅对面的木椅,很是风雅地坐了上去,口中不忘笑说:“如果连和他走得最近的梅姐您都不清楚的话,那么我想应该没什么人晓得他在想什么了。”言下之意就是,你丫的问我有什么卵用,那货想什么你心里没点逼数么?
梅不以为然,放松身子倚着椅背、语气笃定地对马丁说:“那当然。谁让老娘是他的雇主呢,他不和老娘亲近,难不成和你这富家子弟混在一起受气受辱吗?岂不可笑?”
马丁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似是默认了梅此番说辞,略有些自惭地扬嘴苦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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